黃桂樞不疾不徐地將溫熱的普洱茶倒入紫砂杯中,茶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他細啜一口茶,才緩緩開口說到:“我這一生,不做茶、不賣茶,我所做的工作,就是為普洱茶找到‘根基’,梳理普洱茶文化?!?/p>
若說普洱茶是云南的名片,那么黃桂樞便是普洱茶的名片。作為云南省普洱市文物管理所原所長、普洱茶文化研究會常務副會長,黃桂樞的一生,是與普洱茶血脈相連的一生,他見證了普洱茶文化促進茶產(chǎn)業(yè)逐步走向世界的過程,為普洱茶“尋根”,成了他一生的事業(yè)。
黃桂樞先生展示“世界茶源”牌匾照片
一片茶葉開啟一段傳奇人生
“我是土生土長的普洱墨江人,從小就在家中喝普洱茶,是看著茶農(nóng)采茶、炒茶長大的?!迸c普洱茶的緣分因何而起?當聽到這個問題,黃桂樞哈哈一笑,喝茶、采茶、炒茶,是他自兒時起就耳濡目染的畫面。
“剛參加工作時,交通很不方便,我從家鄉(xiāng)墨江出發(fā),踩著茶馬古道上馬幫的足跡走到普洱,用了整整5天的時間,參加工作以后,我住在一個茶廠旁邊,每天上下班都要從茶廠前邊經(jīng)過,就這樣聞著茶香、看著工人們做茶、壓茶,后來到了‘農(nóng)業(yè)學大寨’時候,我又到景谷縣彝族茶鄉(xiāng)勐麻小海駐扎過一年,在那里跟農(nóng)民社員們一起上山采茶......”從這一次沿著馬幫足跡的旅途開始,黃桂樞用雙腳無數(shù)次丈量了茶馬古道,收集了與普洱茶有關的文物遺跡、歷史照片、古詩唱曲、文獻史籍、報紙雜志等資料,點點滴滴地積淀著對茶的了解,小小的一片茶葉,在黃桂樞的生活中留下濃厚一筆,也漸漸成為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經(jīng)過多年的潛心研究,1991年,黃桂樞完成了論文《論云南普洱茶史與茶文化略考》,這篇文章從種植和分布區(qū)域、普洱茶的特點和品種、普洱茶馬古道的興起與衰落、普洱茶與古詩曲、新中國成立后的普洱茶發(fā)展狀況五個方面對普洱茶進行了全面、完整的論述,第一次全新梳理、整合了普洱茶文化發(fā)展歷史;也第一次提出了“普洱茶文化”概念,并對這一范疇作了界定。
黃桂樞將這份飽含心血的文章投寄出去,次年,文章在國際性學術刊物中國《農(nóng)業(yè)考古》第2期上刊載,在中國港臺地區(qū)引起巨大轟動,中國香港《中國茶文化》、中國臺灣《紫玉金砂》等媒體紛紛全文轉載、連載報道宣傳,這篇傾注了他多年心血的文章,如同星星點點的微光,點燃了普洱茶文化的燎原之火。
黃桂樞先生回顧一生與普洱茶的故事
一場盛會 成就一個世界知名茶品牌
《蠻書·云南管內物產(chǎn)第七》中有:“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姜、桂和烹而飲之”,云南種茶有著悠久的歷史,普洱茶曾是進貢乾隆皇帝的歷史名茶,但隨著歷史的輾轉,種植和制作普洱茶工藝的傳承發(fā)展,產(chǎn)生了半個多世紀的斷代,如同沒有了“根”?!墩撛颇掀斩枋放c茶文化略考》一文的出現(xiàn),不僅令黃桂樞一時之間聞名港臺、沿海地區(qū),成為著名茶人,更成為普洱茶走向復興的關鍵轉折。
1993年,以《論云南普洱茶史與茶文化略考》的發(fā)表為契機,黃桂樞在當?shù)卣闹С窒?,受命策劃主持了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暨首屆中國普洱茶葉節(jié),這場盛會將亞洲、亞洲、美洲九個國家和地區(qū)的181位專家學者邀集到西南邊陲小城思茅開會,用充分的實地考察、實物證據(jù),向世界表明了中國普洱市世界茶樹原產(chǎn)地。
“當時的開幕式,各個國家的學者專家,跟隨舉著國別牌、地區(qū)牌的少先隊員繞著思茅城繞了一圈,辦得像奧運會一樣,十分熱鬧。”黃桂樞老人笑著回憶到,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的場景,對他而言至今歷歷在目。
“1993年之前的普洱茶,更多的是商品茶,中國普洱茶國際研討會之后,普洱茶已成一種文化茶?!痹?993年以前,云南茶產(chǎn)業(yè)并沒有形成自己的品牌,大多都作為其他茶產(chǎn)區(qū)的拼配茶原料而廉價出售,既缺乏加工技術、也沒有文化內涵,品質把控弱,市場認同度也不高,而在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之后,人們開始注重普洱茶背后的茶文化底蘊,從這次像“奧運會”一樣的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后,普洱茶的“根”被尋回了,云南茶業(yè)從廉價的原料茶,逐漸打出了自己的名號,普洱茶漸漸成為世界知名的茶品牌。
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暨首屆中國普洱茶葉節(jié)
一生專注 書寫一段茶葉傳奇
“在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上,我們推出了‘過渡型古茶樹’,證明了世界茶源不在印度阿薩姆地區(qū),而在亞洲、在中國、在普洱?!痹邳S桂樞看來,比起普洱茶從商品茶到文化茶的轉變,首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所做到的更重要的事,是闡述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推出了瀾滄邦崴的千年古茶樹“過渡型古茶樹”,用實地考察、實物研究證據(jù),證明了“世界茶源”在普洱。
“就像是人類進化過程中從猿猴到人類一樣,‘過渡型古茶樹’既保留了野生古茶樹的特征,又有人工種植型茶樹的特征,是茶樹種植和馴化史上關鍵的一環(huán)。”黃桂樞解釋說,瀾滄邦崴的千年古茶樹“過渡型古茶樹”的發(fā)現(xiàn),填補了茶樹發(fā)展演變過程中空白的一環(huán)。
而黃桂樞的研究并沒有止步于此,在他的推動下,3540萬年前的景谷寬葉木蘭(新種)化石(茶樹始祖)的出土被載入史冊,鎮(zhèn)沅千家寨野生古茶樹,瀾滄邦崴過渡型古茶樹,瀾滄景邁栽培型萬畝古茶林這三類茶樹活化石大型彩照被陳列在中國茶葉博物館和普洱市博物館,漫長歷史中茶樹的馴化和發(fā)展逐漸清晰明了起來。
此后的每一屆中國普洱茶國際學術研討會,都向來自全世界的專家學者推出一個普洱的古茶樹類別,2013年5月25日,國際茶業(yè)大會在普洱市召開,在33個國家600多位中外專家學者見證下,經(jīng)國際茶業(yè)委員會主席簽名,大會正式授牌中國云南普洱市“世界茶源”牌匾,承認中國云南普洱是世界茶樹原產(chǎn)地。
2021年,云南日報刊載黃桂樞所作《循序漸進的五世茶祖——淺述“世界茶源”在普洱市》一文,以清晰的邏輯、明確的物證,梳理出普洱地區(qū)的五世茶祖,從:寬葉木蘭、中華木蘭、野生型、過渡型,到栽培型的“五世同堂”,物證均在普洱市轄區(qū)之內可尋可睹,再一次強有力地證明了“世界茶源”在普洱,
黃桂樞的一系列考證研究和成果應用,使之當之無愧地成為普洱茶文化的開拓奠基者。
2005年被評為首屆“全球普洱茶十大杰出人物”的黃桂樞登上了國家郵票
一心展望 愿普洱茶文化發(fā)揚光大
歲月令鬢邊青絲換銀霜,轉眼間,皺紋已爬上黃桂樞的臉龐,卻無法冷卻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對普洱茶的熱愛,黃桂樞依然為普洱茶文化奔忙著。
四季輪替,黃桂樞輾轉在亞洲、非洲、美洲、澳洲,到更多的國家和地區(qū)做文化交流和演講,為世人們講述普洱茶的文化和故事,也繼續(xù)為普洱茶奮筆疾書,為普洱茶文化大聲疾呼,他說:“我希望能繼續(xù)發(fā)揮余熱,將茶文化傳播得更廣更遠?!?/p>
“普洱茶文化是普洱文物考古的邊緣學科、交叉學科,研究普洱茶文化需要具備豐富的知識儲備,考古學、植物學、社會學、民族學......從事這門學科的研究,需要潛下心去學習和積累,”談起對普洱茶未來的展望,黃桂樞期翼著能有更多的人開展對普洱茶文化的研究,“就茶說茶是不應該的,普洱茶的發(fā)展離不開‘普洱茶文化’這個‘根本’,關于這點,我所做的還遠遠不夠,我期待后人能查缺補漏、繼續(xù)將普洱茶文化發(fā)揚光大。”
云南網(wǎng) 記者 郭麗 楊子雙 攝影報道